近日，宿豫法院李保锦所编写的《实际施工人享有的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具备排除普通债权人申请参与分配的法律上的约束力——刘某等执行监督案》入选《中国法院2024年度案例》。

  2020年，宿豫法院对刘某、臧某久、高某军、王某等四人分别诉杜某利、宿迁某地产公司建设工程分包合同纠纷四案先后作出（2019）苏1311民初4213号、5109号、4572号、4571号民事判决。上述判决均认为，没有资质的实际施工人杜某利借用有资质的江苏某建工集团的名义订立建设工程项目施工合同，杜某利又将水电等工程分包给无施工资质的刘某等四人，上述合同均因违反法律强制性规定而无效。但案涉工程已交付使用并完成相应结算，故分别判决杜某利给付刘某等四人工程款及相应利息，且上述四份法律文书中均判令宿迁某地产公司对杜某利的上述欠款在其欠付工程款范围内承担连带清偿责任。

  宿豫法院在执行刘某等四人申请执行杜某利、宿迁某地产公司的过程中，宿迁某地产公司向该院交付了其欠付杜某利的工程款4306740元。因被执行人杜某利可供执行的财产不足以清偿全部债务，债权人江苏某建工集团等债权人故向宿豫法院申请参与分配。2021年，宿豫法院作出（2020）苏1311执3479号执行财产分配方案。该方案认定：刘某等四人的生效法律文书中确认了宿迁某地产公司对杜某利所欠此四人的债务在其欠付工程款范围内承担连带清偿责任，但其他债权人的生效法律文书中仅确认了由被执行人杜某利承担债务清偿责任，故此四人符合本次参与分配条件，对江苏某建工集团的参与分配申请，不予支持。

  江苏某建工集团不服上述分配方案遂提出异议，认为宿迁某地产公司交付的款项系该公司向被执行人杜某利支付的工程款，此案款本质上应系杜某利个人财产，故应准许其参与分配。

  虽然相关合同被认定为无效，但因实际施工人投入的工人工资及材料都已物化为完工后的建筑物，法律及司法解释允许突破合同相对性保护实际施工人享有相应的权益，故案涉款项具有特定性，其最终应归属上述四名参与工程分包的实际施工人，非杜某利的个人财产。江苏某建工集团申请执行杜某利的债权源于债权转让协议的受让，与案涉工程欠款并无关联。

  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系法律上的技术创造，旨在解决建筑市场长期存在的农民工讨薪难问题。从性质上看，尽管承包人因履行建设工程项目施工合同而享有优先受偿权，但该项权利并非依据合同取得，而是直接依据法律规定而享有。《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建设工程项目施工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一）》第36条规定：“承包人根据民法典第八百零七条规定享有的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优先于抵押权和其他债权。”因此，无论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性质如何，能确定其系优先于抵押权和普通债权的法定优先权。之所以被法定化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很多工程由承包人带资兴建；二是为保护农民工工资利益。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793条第1款规定：“建设工程项目施工合同无效，但是建设工程经验收合格的，可以参照合同关于工程价款的约定折价补偿承包人。”折价补偿的前提是建设工程本身就具有价值。之所以对建设工程项目施工资质严格要求，根本目的是保证工程质量，防止建设工程领域的道德风险。因此，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的享有系以工程质量为条件，而不应以合同效力为条件。

  在（2021）最高法民再18号民事判决中，最高人民法院认为，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的立法初衷系通过保护承包人的建设工程价款债权进而确保建筑工人的工资权益得以实现。对该债权的保护，不应因债权主体的改变而改变，而应允许受让人享有该优先受偿权。由此可知，尽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793条第1款将优先受偿权主体表述为“承包人”，但该款仍未改变优先保护建筑工人合法权益的初衷，只不过此项保护并非直接指向建筑工人的工资权益，而是以保护承包人的建设工程价款债权为媒介，间接保护建筑工人的合法权益。对此，最高人民法院（2021）最高法民终958号民事判决亦认为，建设工程价款优先权的功能是担保工程款优先支付，系工程款债权的从权利，不专属于承包人自身。

  综上所述，本案中，基于案涉款项系宿迁某地产公司作为发包方支付的工程欠款这一特性，刘某等四人作为案涉工程的实际施工人理应享有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

  的解释》第508条规定：“参与分配执行中，执行所得价款扣除执行费用，并清偿应当优先受偿的债权后，对于普通债权，原则上按照其占全部申请参与分配债权数额的比例受偿。”根据该条规定，执行所得价款应首先区分三个层次依次进行分配：一是扣除执行费用；二是清偿应当优先受偿的债权；三是清偿普通债权。本案中，刘某等四人作为案涉工程的实际施工人享有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而江苏某建工集团对被执行人杜某利的债权源于债权转让协议的受让，性质上系普通债权，并无优先受偿效力。唯在“清偿应当优先受偿的债权后”该集团方可申请参与分配，而在执行所得价款不足或仅能满足优先受偿债权的情况下，则不存在普通债权申请参与分配的法律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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